【資料圖】
這幾年舞劇火出圈,很多人氣舞者都到訪過南京,24歲的常宏基大概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,去年成為深圳歌劇舞劇院首席舞者,同年成為舞劇《詠春》男主角“葉問”的扮演者,參加舞蹈綜藝時被喊“黑馬”,如今得名“常師傅”。
5月下旬,《詠春》巡演到江蘇大劇院,舞臺上穩(wěn)重又炸場的“葉問”,在化妝間卻是活潑外向的大男孩。他告訴揚子晚報/紫牛新聞記者,腿短胳膊短的自己,愿為舞臺上的“氣場”付出兩倍甚至三倍的努力,因為他知道,如果沒有舞蹈,他會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。
誘惑
5月21日,揚子晚報/紫牛新聞在專訪常宏基時表示,在《詠春》立住了舞臺“葉問”,可以與大銀幕“葉問”甄子丹齊名了。當時他還笑著跟記者賣個關(guān)子:“我們可能要世紀握手了哦?!?/p>
沒想到,5月23日晚在北京舉行的中國電影華表獎頒獎典禮上,常宏基等舞者帶著《詠春》片段亮相,“葉問師傅”驚艷了在場的電影人,以及大銀幕“葉問”甄子丹,常宏基隨后還在社交平臺曬出了他和甄子丹的合影。
其實,從最初拿到《詠春》“葉問”這個角色,到能夠自信地跟甄子丹合照,期間的內(nèi)心經(jīng)歷了什么,大概只有常宏基自己知道。
記者問他:“第一次拿到男一號,而且還是葉問這么家喻戶曉的人物,又是目前最容易出圈的舞劇項目,誘惑是不是很大?”
常宏基反問記者:“誰會不想當英雄呢?誰會不想成為男一呢?”
當然,一開始,他也是不信的,自認與葉問師傅處于性格的兩極??闯:昊酝奶枰曨l,無論是節(jié)目比賽,還是他在社交平臺發(fā)的蒙古舞片段,活脫脫一個外向大男孩?!按蠹叶颊f我是‘社牛’,而葉問不僅穩(wěn)重,還由內(nèi)而外散發(fā)著儒雅?!迸啪毘跗诔:昊鶐缀醣罎?,“這個人物非常內(nèi)斂,而我要變成他,這讓我壓抑,最開始我跳得很不開心?!?/p>
不過,角色之外,他很興奮,這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挑戰(zhàn)。演活潑角色于他而言已是駕輕就熟,但也膩了。
在這種壓抑與興奮之間,常宏基艱難地走向“葉問”。
成為“葉問”
說到“葉問”和“詠春拳”,大家第一想到的是《葉問》系列電影里的甄子丹,一襲黑色長袍,對著木樁打詠春拳,問手、攤手、伏手、傍手……
在電影鏡頭下,人物的細微表情和格斗場景,是可以通過后期剪輯來完成的。而在舞劇《詠春》里,詠春拳卻是每一場的現(xiàn)打,不可以喊停,不能切分鏡頭進行武戲組接,這幾百個甚至幾千個動作,都是一口氣銜接完成的,且面對不同的宗派,施展的動作也不相同,這些對常宏基的身體素質(zhì)要求很高。
同時,《詠春》是“戲中戲”劇情,有電影拍攝場景,需要有鏡頭定格、鏡頭切換等展現(xiàn),常宏基需要在旋轉(zhuǎn)舞臺上通過對肢體的控制,來模擬電影的慢鏡頭和停頓感,以此讓觀眾獲得一種看電影的觀感。
常宏基沒有任何武功功底,在過去的一年里,他幾乎每天都要花大量時間練詠春拳和舞蹈動作。武者的氣質(zhì)和舞者的氣質(zhì)肯定是不同的,想要讓人看得賞心悅目,就必須要將舞蹈和武術(shù)相結(jié)合,既要呈現(xiàn)舞蹈的優(yōu)美,又要展現(xiàn)武術(shù)的對抗。
而要成為“葉問”,最困難的地方是要深入了解葉問的內(nèi)心世界。
找不到感覺的時候,常宏基就去復(fù)習(xí)《葉問》系列電影,結(jié)果壓力更大,“甄子丹老師演得太深入人心了,我不光要打破既定印象,還要帶給觀眾一些全新的感受。而舞劇既不能說話,也不能單純表演,必須用舞蹈動作去表達去復(fù)刻,可謂難上加難?!?/p>
常宏基想了不少辦法,他的路徑是,通過一點點摳人物細節(jié),去探尋葉問的內(nèi)心深處。
比如在《詠春》中,“葉問”有多段走路戲,帶給觀眾一種提袍大佬的氣場。觀眾被舞臺上的“葉問”折服,連呼“太穩(wěn)了”。而這是常宏基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訓(xùn)練, “我經(jīng)常半夜一個人去便利店買東西,我會很慢很慢地走過去,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,去思考葉問這樣一個中年男性,是如何去走路的,不僅慢,還要有一股勁兒,他做事情的那股堅持不懈的精神?!?/p>
畢業(yè)于中央戲劇學(xué)院舞劇系的常宏基,對表演多多少少有一些把控,但還是不夠,“在我痛苦琢磨如何讓大家相信舞臺上的葉問時,我突然明白:表演的最高境界,是站在舞臺上的任何動作、任何眼神都不是演的,這才是表演?!闭业椒椒ǖ乃敃r特別激動,覺得前面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。
看過《詠春》現(xiàn)場的觀眾,大多對葉問的街坊被殺那場哭戲印象深刻,最后一排觀眾都能聽得很真切。常宏基說,這段戲每次演都會哭,他根本就控制不住,那一刻不是表演。
巡演中,常宏基不斷反觀自己,“感謝葉問師傅這一襲長袍‘鎮(zhèn)’住了我孩子心氣比較重的那一面”。他坦言,之前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放在表面,而扮演葉問的過程,讓他學(xué)著向內(nèi)收。
C位
《詠春》巡演場次越多,常宏基的感悟就越深,“葉問的堅持與我對舞蹈的堅持,某種程度上有共通的地方。我從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,也曾面臨諸多不順,也曾自我懷疑,直到這次站到了舞臺的中央,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站在‘C位’?!?/p>
“踏上舞臺的常宏基,整個人都仿佛發(fā)著光”,是不少觀眾對常宏基的評價。然而此前在《舞蹈風暴》中,常宏基說過:“在我的認知里,先天條件并不是那么的完美,我的腿很短,我的胳膊也很短,站在(舞臺)那里,小小的、矮矮的,沒有氣場,但是我在跳舞的時候我可以找到那個氣場”。
為了這個氣場,他需要付出成倍的力氣。
常宏基坦言,在舞臺上,演員的氣場決定其整個狀態(tài)。對他個人而言,需要發(fā)揮出200%甚至300%的功力,才能達到那些身體條件好的演員的張力。所以每一場舞蹈,對常宏基來說,都是一次多倍付出。
再看他之前的作品,參演了揚州歌舞劇院出品的舞劇《朱自清》,該劇摘得中國舞蹈最高獎項“荷花獎”,常宏基在其中扮演老年朱自清,那時他才21歲??催^劇的觀眾都以為老年朱自清一定是一位很穩(wěn)重的中年舞者扮演的。他還在江蘇大劇院出品的爆款舞劇《紅樓夢》中反串過劉姥姥。
從群演跳到男一號,從寂寂無名到首席舞者,常宏基的追夢之路走得并不容易。
他6歲第一次看到拉丁舞,就幻想自己成為拉丁王子。十年如一日的訓(xùn)練中,他一直是教室里最不起眼,最不被老師看好的那個,但他一直在付出汗水和努力。
2018年,常宏基以群演的身份,登上了北京舞蹈學(xué)院舞劇《伯牙絕弦》的舞臺,從角落里最不起眼的群舞跳到了舞臺中央,成為該劇的主演之一。2019年參加《舞蹈風暴》,成為8強,被稱“黑馬”。2022年等來了《詠春》。
“只要音樂不停,就會繼續(xù)跳舞”,“只要站在舞臺上,我比太陽還燙”,“下班不快樂,想住在舞臺上”,“一天三場都沒有問題”……這些都是常宏基發(fā)在社交平臺上的話。他向記者證實說,如果可以的話,他真的想住在舞臺上,“曾經(jīng)我在屋里不容易睡著覺,但是在劇場、在練功廳,或者舞臺旁邊,我就能很快地睡著?!?/p>
雖然才24歲,但對常宏基自己而言,舞蹈早就是生命的一部分,“我珍惜每次上臺的機會,其實我不希望大家記住我私底下的樣子,我希望自己活在舞臺上。因為我知道,如果沒有舞蹈,我會是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人。”
【快問快答】
K=孔小平
C=常宏基
K:經(jīng)常來江蘇演出嗎?
C:對呀,《紅樓夢》在南京排的,《朱自清》在揚州排的,在這里我有很多好朋友。
K:你在幾部舞劇里的風格都不同,享受這種不一樣嗎?
C:我對角色的選擇不設(shè)限,就想感受不同的角色,比如老年朱自清的病態(tài)感,劉姥姥的歡快詼諧感,還有葉問的帥氣利落,這些挑戰(zhàn)對我而言是一種樂趣,也是我在舞蹈上的追求。
K:你為啥愛檢查粉絲的作業(yè)?
C:一般演出一結(jié)束我就會去社交平臺上看大家反饋,觀眾都會給到一些很直觀的感受和建議,看看我有沒有要改進的地方。
說實話,我也看到批評了。我認為,如果觀眾理解不了,或者覺得作品不好,是我們演員沒有跳出來,呈現(xiàn)得不好。其實導(dǎo)演給我們講戲的時候,邏輯通透,還有很多神來之筆的編排。所以無論大家怎么說,我都會去審視我自己。
K:后面還會去參加舞蹈比賽嗎?
C:會,我還想去挑戰(zhàn)現(xiàn)代舞什么的,跳更多不同的,有機會的話也可以自己編。
K:現(xiàn)在大家都喊你“常師傅”了,如何看待這些光環(huán)?
C:稱贊的話,大家當然都愛聽,但我會不停地復(fù)盤我自己。我每次看自己的舞蹈視頻,都是不滿意的,我還有太多地方需要去學(xué)習(xí),我想成為世界級的優(yōu)秀舞者。
K:你是那種把野心寫在臉上的人嗎?
C:會。我想成為第一,想成為行業(yè)佼佼者,而不是曇花一現(xiàn)。所以我才會不停地琢磨自己的每一場演出。
K:日常休閑時會做什么呢?
C:打游戲和拍短視頻。
K:現(xiàn)在除了練功,還會做其他運動嗎?《詠春》里面有個掌門一身肌肉呢。
C:不會了,練功就好了。我也舉不起來鐵,反而覺得健身很枯燥,但練功跳舞不枯燥。我小時候那么皮,別人都以為練舞很枯燥,我會堅持不了,但是我一跳舞就很快樂。
K:那是因為你練功時傾注了情感?
C:對,我跳舞非常喜歡用情緒跳舞,我做人也是很愛用情緒。對,所以其實還是年輕吧。
文 | 揚子晚報/紫牛新聞記者 孔小平
圖片由受訪者提供
拍攝 | 趙雨晨
剪輯|蔡昊廷(實習(xí)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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